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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理解衰老

椿萱茂(北京青塔)老年公寓在刚刚过去的2019年举办过一次以角色互换体验为主题的感恩节活动,用一系列设备,模拟老年人视力、听力障碍及行动不便的状态。

活动目的在于通过角色体验,增进工作人员对长辈在衰老状态下的生理和心理同理,以便更好地站在长辈的角度做好工作,把长辈照顾得更好。

活动效果受到长辈和家属纷纷点赞。然而,这些设备的使用和角色互换体验,其实并不能完全模拟长辈因身体老化而面临的困难。

那么,衰老究竟意味着什么?衰老究竟是怎样的状态?在文山书海里,年轻人总是精力充沛,他们用文字自由地表达着年轻的活力、苦涩、狂欢、抑或彷徨。

然而老年人在生活、情感、情绪方面的话语权却被疾病、被身体老化等带来的不便剥夺了话语权。

每一个年轻的人都曾戏谑年龄稍长的人,殊不知,谁人不曾年轻,谁又不会老去?年轻,最宝贵,也最廉价。

宝贵在自由、可为、充满无限可能;廉价在每个人都拥有,它不是奢侈品;也不是长期使用品,每个人的青春也都将如隔夜的面包,很快就会过期。

夏虫尚不可言冰,蟪蛄且不知春秋。人的一生生老病死、爱憎会、怨别离、求不得之苦,何其复杂多样。

完全的感同深受,又是何其荒谬!不处在同样的境地,面临同样的困难,哪能体会到局内人的万般辛苦?

对比黑,方知白。理解衰老,往往和年轻对比,毕竟没有人能像《庆余年》里的范闲一样穿越历史,去体验在另一时空的成长与衰老。

年轻时的自己,味蕾敏感连最廉价粗糙的垃圾食品都觉得无比美味,一盒泡面和一餐珍馐没有丰简之别,放入口中皆能口舌生香;年轻时的自己行走如风,动如脱兔;年轻时的自己,崇尚独立,敢做敢为,不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;年轻时的自己,有很多朋友,从不惧怕孤独,也不担心会孤独,纵使“一人饮酒醉”也觉得特别酷。

然而,当我老了,味觉退化的时候,谁能提供一日三餐再次唤醒我的味蕾?谁能在我行动不便的时候搀扶我一把?谁能在我夜间起夜不小心摔倒在地的时候救我一命?谁又能在我的朋友们也渐渐老去、离去的时候,在某个黄昏陪我一个温暖的午后?

《老后破产》和《无缘社会》中,生活在困境中的日本老年人晚年被疾病、贫穷和孤独拖入泥沼。

80多岁的爷爷,因子女工作繁忙,不愿意打扰他们的生活,一个人在房间蜷缩着,疾病无人过问,温饱无人过问,日复一日关着照明灯和房门,最终因为长期不与人交流,语言功能退化,竟无法正常交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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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《老后破产》和《无缘社会》中,以及很多年轻人的潜意识里,很多年龄大的长辈,对于生活事件的感知缺乏敏感,对于人生的追求停滞。

这些想当然的臆测,被墨西哥电影《暮年困境》打脸。《暮年困境》,片名直译则是有着一个更积极的名字,《时间的开始》。

讨论时间最著名的两位大师,一个是爱因斯坦,另一个是海德格尔。但是即使是他们也只能量化时间、建立维度、把时间、空间与存在建立联系,对被重病缠身、面临无数现实麻烦的垂暮老人来讲,即使重要,也应该排在吃饱肚子应付债主后面。

但事实上并没有,无论何时,这一帮肤色暗沉、已经浮现老年斑的穷困老者都没有停止对于意义的追寻、和对生命、对生活的热爱。

老祖父安东尼奥找寻亲情、老理发师沉浸于单相思、老裁缝马科斯笃信街头政治、老表匠吉列尔莫热衷探讨时间的起源。

对于中国人来讲,这是个“地命海心”的故事,而对于墨西哥人则是在命运面前的奋力挣扎。

可以见得,我们身边年老的爷爷奶奶,对于自己的人生依然有着敏锐的感知、火热的期许、和疾病对抗的顽强生命力,以及像年轻人一样向往情感并对自己的爱好近乎痴迷。

时间对于老人来说最为宝贵,同时时间对于老人也最没有意义,一切取决于对生活还有没有期许。

孤独无助、生活单调时体验到的是无奈,时间没有任何意义;如果每天三餐丰富可口、贴心周到的健康护理减缓疾病缠身之苦,丰富的活动依然可以体验很多未完成的精彩、这样

的生活如何不能对人生充满期许?

几年前看过一则小小的动画片《回忆积木小屋》,最初我看到的是关于环保的主旨,几年后年龄大了一些,孤独开始在黄昏日落袭来,便从这部作品中看到另一个主题--衰老。

衰老是什么,是在生命的尽头,就像人在黄昏十分读书,读啊读,没有觉察光线渐暗,直到他停下来休息,才猛烈地发现白天已经过去,天已经很暗,再低头看书却什么都看不清了,书页也不再有意义。

是短片中主人公面临升高的海平面,独自垒屋的孤独,一个人翻看老照片的心酸,还有终日不可与人语的压抑。

人的一生总要经历各种苦难,但是一个人最苦最难的时候是在老年,而《回忆积木小屋》每一帧画面都将人衰老后的生活场景赤裸裸地抛在观影者面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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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事发生在被洪水席卷过后的世界。一切恍如末日一般,陆地消失了,举目皆是汪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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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住在不断垒高的房子里,以应对不断升高的海平面。一座座房子,就像一座座孤岛,互不连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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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我们的主人公,就是其中一栋孤楼里的老人。

傍晚,他看着电视,自饮自斟。这是他一个人的晚餐,因为他早已没有了家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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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觉过后,老人发现海平面又上升了。家里已漫入海水,这是末日里经常会发生的事,他又得重新叠盖一层楼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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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他买来砖瓦,开始加盖自己的房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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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子盖好以后,老人开始打捞家当。因为房子越盖越小,老人只能搬运那些最重要的东西,老物件越来越少,积极也越来越少。

这是个艰难的选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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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途,老人不慎将嘴中的烟斗掉入水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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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着沉入水底的烟斗,老人一脸失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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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拼尽全力去打捞那只烟斗,却无果,一如那些或消失或离去的亲人,沉入海底,连思念都无处依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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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所有家当搬运完毕后,老人在挂满相框的墙壁前矗立良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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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反复清点着相框,这些都是他最珍贵的东西,可一样都不能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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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老人开始挑选烟斗。但似乎哪一个都不能像以前那只让他满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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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时,海上移动商店来到了他家门口。见到橱窗里的潜水服,老人眼神一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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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果断买下了潜水服,下水打捞自己心爱的烟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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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起烟斗的那一瞬,过往竟如触电般开启。

他蓦地见到老伴为自己拾起烟斗的画面。那画面温暖而真切,仿佛一切失去又重新活过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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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瞬间如冰雪消融,如雏鸟破壳。

老人一脸震惊与哀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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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决定再下一层。

他要去找寻那些被海水湮没了的回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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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发现了一张旧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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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起那时老伴卧病在床,自己一旁悉心照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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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条旧沙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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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起自己与儿孙一起照全家福。那一天他很开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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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决定一层一层往下探寻。

那些被尘封的回忆终于重见天日,如倒带般不断闪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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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轻的女儿恋爱了,她带着男友回家了。

后来,自己同意了这门婚事,女儿终于出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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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儿婚礼那天,他找出了放在衣柜的西装,认真地穿上,抚平边角。本以为自己会很帅,没想到强忍着泪水,竟如此狼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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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,自己一家三口在吃早餐,接送上学的船只开来了,年幼的女儿扒拉几口饭便跑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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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时候,妻子还很年轻,女儿刚刚学会走路,坐在地上玩着积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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终于,老人潜到了最底层,他走出了自己的房子,来到原本是陆地的海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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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看见,这世界还没有被海水淹没。那时候有草原,有风,还有青梅竹马的她。那时候多快乐啊,那是个无忧无虑的年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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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放学后,年幼的自己和她,在那棵树下躲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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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天,长大后的自己和她,在那棵树下相恋了。

执子之手,与子偕老。

后来,自己决定和她一起盖一栋属于他们自己的小房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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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天,自己和她举杯对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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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不禁伸出手,欲举杯相碰。

但却碰了个空。

原来没有酒杯,也没有妻子。

这一切都只是回忆罢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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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怅然若失,拾起地上的酒杯,低头凝望,沉默不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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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人重新回到了水面上,回到自己家中。

他还带回了那只酒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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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餐时候,老人摆出了两只酒杯,并斟满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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举起酒杯,轻轻一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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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像,妻子还在那里一样,就像自己还年轻时一样。

这些,大概就是衰老的感觉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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椿萱茂(北京青塔)老年公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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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构详情:远洋·椿萱茂(北京青塔)老年公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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